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騎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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騎馬

攖寧正在夢裏看人做紅燒兔腿,肉香四溢,饞的直咽口水。她剛拿到嘴邊咬了一口,就被人奪走了,氣憤的擡頭一看,正對上宋諫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。

攖寧嚇得打了個顫,連滾帶爬從夢境中逃出來,誰成想玉面修羅就站在她身後。

她還以為自個沒睡醒,白嫩的面孔蹭在狼毛上轉向另一邊。狼毛柔順的觸感不像假的,攖寧楞了下,又慢慢轉回臉來。

宋諫之眼尾輕斂,語氣有幾分愉悅的玩味:“醒了?別讓本王再說第三遍,去地上睡。”

攖寧睡得手軟腳軟,吃力的從塌上坐起來,頂著少年令人膽寒的視線,人還懵懂著藏不住話,禿嚕了一句:“別這麽小氣嘛,這床榻四個人都睡得過來。”

“本王說你睡不得,你就睡不得。”他懶得廢話,又在小蠢貨晃晃蕩蕩的小腿踢了一腳。

攖寧實在舍不得這樣舒服的床榻,有選擇誰要睡地上阿?她期期艾艾的擡眸看向宋諫之。

“王爺,營帳裏進進出出的,我還是睡在床榻上好一點…吧?”

“是嗎?本王覺得你睡在地上更好一點。”

攖寧心裏已經在罵人了,絞盡腦汁的想理由,好讓他把自己留下,她眼睛眨巴眨巴,誠懇道:“旁人看見會誤會的。”

宋諫之沒開口,只輕輕擡了下巴,示意她繼續說。

攖寧惡向膽邊生,視線飛快地掃過晉王下半身,又緊緊的閉上眼,長睫微顫:“誤會王爺不能……”

‘人道’兩個字她沒說出口,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
“呵。”宋諫之怒極反笑,看著這不知死活的小東西上趕著走死胡同。

手腕上的經脈燒起來般發癢,直往心頭鉆,往常這種時候,他得看到人頭咕嚕咕嚕落地才能平息心情。

“我保證老老實實的,”攖寧看宋諫之一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模樣,忙不疊的伸出三根指頭起誓,又怕註下的不夠沒法說服他:“王爺若是不信,可以把我手腳捆起來。”

宋諫之厭惡臥榻之處有旁人安寢,但這營帳和行軍所用的一樣,是白油布制成的,夜間火把一點,人影會映的清清楚楚。

他不怕麻煩,但也不會自找麻煩,況且攖寧開出的條件足以打動他。想到她手腳被捆的狼狽模樣,宋諫之唇角微揚,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你說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攖寧呆了呆,艱難的接了一句:“我覺得,其實也沒有非捆不可的必要。”

她眼眸中寫滿了不可置信,不願相信世上有這麽殘忍的人,能忍心把可愛的攖小寧捆起來睡覺。

呆頭鵝似的。

宋諫之哼笑一聲,不置可否。手上還是發癢,伸手狠狠擰了一把少女尚未退去嬰兒肥的臉頰。

等到這呆頭鵝呲牙咧嘴的變了臉,他才心滿意足的松開手。

-

宋諫之晌午去應叱利的狩獵之約。

崇德帝這邊定的三個人選分別是太子、三皇子宋遠之和晉王。

至於攖寧,她怕遇上麻煩,便老老實實的在營帳裏待著。明笙去夥食處拿來的紅薯,一主一仆圍在炭盆前眼巴巴地等。

可她越怕麻煩,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來。

“晉王妃在忙什麽?派人邀了兩趟才肯出來見咱們,本宮還道要三請四請呢。”

昭華公主這次穿的沒那麽張揚,為了騎馬方便,長發只簡單挽個發髻,身上卻仍是一襲顯眼的褚紅,在形形色色的女眷之中最為顯眼。

攖寧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冷臉,心裏卻盤算著,最大的那個紅薯已經烤了一刻了,應該換個面,也不知明笙能不能看出生熟。

見她只是敷衍的福了個身,昭華公主怒從心頭起,又礙於人多不好發作,便蹙著眉質問:“怎麽?晉王妃可是不願與我們一同跑馬?”

“嗯?”攖寧剛才心思不在這兒,沒聽到公主的問話,眼下聽到她陰陽怪氣才楞楞的擡起頭:“公主誤會了,我並無此意。”

說完她擡手摸了下鬢發,有些尷尬的意識到,自己壓根不會騎馬。

旁邊有過一面之緣的賢王妃上前打圓場:“哎呀這是做什麽?妹妹大約有些怕生,況且這不還是來了嗎?公主不要動怒。”

說著她搭上攖寧的手,安撫的拍了拍。賢王妃是三皇子之妻,攖寧對她印象極好,溫婉端莊,還有份不動聲色的體貼。

昭華冷哼一聲,甩了甩手上的馬鞭,揚起下巴示意道:“晉王妃可會騎馬?”

“不會。”

攖寧老老實實的答了。

大燕的官家女子多半擅騎馬,她幼時跟阿耶學過,結果頭一回就從馬上摔了下來,腳踝腫的跟炊餅似的。她無奈在塌上躺了半t個月,憋的臉都綠了,從此碰見馬恨不得離上百丈遠。

至於為什麽是官家女子才擅長騎馬,笑話,尋常的平頭百姓哪裏供得起馬匹。

昭華公主聽到了滿意的答案,擡手輕輕拍了拍,隨行的侍從牽來幾匹馬。一旁看熱鬧的幾人看出公主要找攖寧麻煩,一邊是昭華公主,一邊是晉王妃,哪個都得罪不起,於是都牽上馬走了。

晉王的性子喜怒不定,誰能知道他對這個指婚的王妃是喜是厭?

這廂攖寧想要推拒,五公主便拿崇德帝來施壓,口口聲聲說難得來一趟北山,父皇也說叫她們小輩多去跑跑馬,既能強身健體,又能在突厥使團前顯出大燕民風開放。

此話一出,賢王妃也不敢勸阻了。

攖寧無法,只得牽了匹馬跟在五公主身後,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到叢林中。

“上馬啊,你楞著做什麽?”昭華騎在馬上頤指氣使道。

攖寧心裏把宋諫之翻過來覆過去罵了個遍,大約是五公主有意為之,侍從留給她的是匹蒙古馬,體格雄健毛□□亮品相上乘,就是性子太烈,這半裏路與其說是攖寧牽著馬,倒不如說是馬溜著她。

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頭,要不是攖寧腳力好,崴也崴上幾次了。

攖寧微低著頭沒說話,一張小臉被冷風吹的泛紅。

“裝什麽啞巴?本宮讓你上馬。”

攖寧嘆了口氣,忍不住說了心裏話:“害你幕僚性命的人並不是我,公主又何必為難我呢?”

她聲音不算大,但目光澄澈,直直的看向馬上的人。

“他告訴你了?”昭華公主公主說話都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,像是要啖人血肉:“你既然知道,便認命吧,本宮怎麽作踐你都是你該受的。”

攖寧臉上沒什麽顏色,語氣也是淡淡的:“我初見公主,還以為您是率性直爽之人。公主明知是王爺害了自己心上人的性命,卻不敢作為,只敢背後來刁難我嗎?”

她牽著的馬噴了個響鼻,往前快跑了兩步,攖寧顛巴顛巴的跟上,勉強拉住韁繩。她側頭瞥一眼昭華公主難看的臉色,只覺得沒意思極了:“公主既不敢對晉王使壞,來折騰我又有什麽意思。您不可能殺了我為心上人報仇,便是折騰上十次百次,難道就能消恨嗎?”

攖寧一雙眼眸透亮,日光穿過林蔭樹葉的縫隙,在她眼底烙下一點,顯得眼仁琉璃般黑稠。

她一直不擅長應對他人突如其來的敵意。

可如今奉旨成了婚,一個晉王隨時捏著她的小命,又來個五公主動輒刁難。

她再沒心沒肺沒臉沒皮,也是會害怕難過的。出嫁前夜,攖寧安撫完阿娘,自己上床就寢時卻全無睡意。想起當年在瀘溪之時,阿耶教她揚琴,她不喜歡學,問為何要學這個,阿耶說女子得精通五藝才能嫁得個好人家。

攖寧手上胡亂撥著琴弦,直言那便不嫁人了,如若沒能碰到真正兩心相悅愛她本性之人,那一紙婚書就只是鐐銬。阿耶摸了摸她的頭,說,好,都依我們攖寧的。

而今她不光戴上了鐐銬,還是戴在脖子上的。

昭華公主被她的話噎住了,冷聲道:“不能消恨,本宮能出出氣也好。”

攖寧的視線落在五公主緊緊攥著的左手上,輕聲道:“公主這般,晉王只會覺得你手段拙劣,怕是連眼神都懶得分一個。”

“你不用拿晉王說事,旁人不知道深淺本宮卻知道,”昭華看著前方連綿的山石,像是在回想什麽:“我那個九弟是沒心的人,便是豺狼野獸也多少有兩份真情在,他卻是半分都無。肯娶你不過是皇命難違,你就是死了,他也只會覺得麻煩,因為又要被安排別的姻親了。”

攖寧略微松了松手中的韁繩,白嫩的掌心被韁繩磨得發麻,火辣辣地疼,她掀了掀眼皮,敷衍的回應道:“晉王殿下對我情深義重,公主想要離間我們的感情嗎?”

“愚不可及。”

“哦,”攖寧無聊的踢開腳下的小石子,竹筒倒豆子般開口道:“我以為這樣說五公主會高興點呢,刁難一個仇人不在意的人,和刁難仇人的心上人,不管怎麽看,都是後者更解氣一點。”

五公主執念不淺,今日肯定是不會放過她了,任她攖寧舌燦蓮花都沒用,還不如順著公主的心意,叫她幹脆利落的出完氣消停。

沒成想把人安撫的更生氣了。

五公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馬鞭重重甩到少女身側:“你自己一個人慢慢往回走吧,北山狼多,小心不要做了人肉點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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